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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穹胜】同归「壹」

  *内含武侠paro

  *是死亦何苦的后续故事!

  酒香甘冽入喉,江湖事入耳中。要说情报的收集,没有比在酒馆更合适的了。来这儿的每一个人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故事,也许只是一杯盏的工夫,就能得个心满意足。

  东方芜穹蛮喜欢上酒馆坐着,包个房间偷得浮生半日闲,或是一个人前往,或者带上个小美人,推杯换盏间听些江湖闲趣,何乐而不为。

  这几日到处都在传一个有趣的消息,说是武林新秀会上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,黑马般斩落头筹,一剑横扫诸多有名气的大家族子弟。最令人赞叹的是,此人眼盲,当真是震惊现下武林。

  难得有消息能让东方芜穹敲敲桌子差小二去打探仔细,今儿个带来的漂亮姑娘靠在他怀里给他再斟上一杯,笑得明了,心知肚明这人性子。无非是刚才的闲谈里说了那人长得精致,这花花公子坐不住了罢。

  东方家家主东方芜穹,风流成性,江湖人尽皆知。凡是长相好看,无论男女,无论是否尊长,他都敢打坏主意上去,之前冲撞了某位更老资历的大前辈,差点儿被对方一句无心诅咒咒得跌落山崖。可他皮相生得上好,出手阔绰,人也有趣,纵使可以说臭名昭著,还是有数不清的人想爬上他的床。

  只是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,东方芜穹没有接着话茬继续和姑娘攀谈,也没有再接着饮下杯中美酒。他拿着竹杯在手中把玩,敛眸看着上面的纹路若有所思,连那不正经的笑都不知道去了哪儿。他给人的那种玩世不恭感立刻没了影,原本轻松的空气就这样压抑起来。

  折返回来汇报的小二有点不适应包间里骤然变化的气氛,他进门时候顿了一下,在门口一个踉跄,差点一头撞在桌子上。被东方芜穹带来的姑娘也有点无所适从,稍微往一边挪了挪。

  小二站直了搓着手看着这位大人物,畏首畏尾不敢开口,他在这儿干活这么多年,第一次看见这位大能这般正经的模样。他在这边犹豫了好一会儿,那边东方芜穹缓缓放下酒盏,杯子在木桌上砸出闷响,打破一片沉寂。以此为契机,小伙子终于吞吞吐吐开口了。

  “客官...——”

  然而这开口时机的确不讨巧,他一句话没落地,就被东方芜穹打断。东方芜穹上扬嘴角,依旧是与往日无二的笑,看着轻松明媚亦然,但是压迫感却让人背后发凉,大气都不敢出。

  “那人姓甚名甚?”

  “龚...龚常胜!”

  在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被道出的瞬间,东方芜穹听见一直悬着的心落下来的声音,旋即他的耳边狂风大作,仿佛回到那个人间炼狱般的群山之巅,他有点头晕目眩,差点干呕起来。

  刚才等待的时间里,他的心跳乃至整个世界都离开了他,仿佛要将他放逐。小二进来时,他想问那个人是不是金发,是不是蓝色的眼瞳,是不是生得极为好看,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他是在逃避,他是不敢去问最关键的问题。

  天啊,真是不可思议。东方芜穹居然在逃避,江湖人知道了的话,将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,怕是一会儿就传遍大江南北,那些狐朋狗友一定会纷纷登门取消。是啊,他不该逃避的,他没理由逃避。

  倘若不是他的胜儿的话他要怎么办呢?是的话又要怎么办?他根本不敢去想。可最后他抵不过自己心急如焚,骗不过自己闭耳塞听,直截了当问了出来,然后等待命运之神残酷的审判。

  不可能是他的,没可能的。东方芜穹知道,这不可能是他的胜儿,他死在了玄铭宗的那场浩劫里,阴差阳错来到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,他的胜儿还在那个地狱一般的世界中孤身奋战,怎么可以这样心怀侥幸呢。

  然后他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,是他期待又不想听到的答案——是他是他是他是他是他..!

  东方芜穹的每一寸身体发肤都在颤抖着嘶吼着,像是悲鸣,像是欢庆,这么喜悦又这么痛苦,脸上的笑容难看得像哭。他在极度失控的情况下狠狠咬了咬舌尖,让疼痛唤醒自己的镇定,他告诉自己,冷静下来。

  东方芜穹,冷静下来。

  这未必是你的胜儿,他对自己说。也许是这个世界也有一个龚常胜,和你没有关系的,好好行走江湖的龚常胜。他不知道你做过的那一切,不知道你卑劣的行为,你没有资格去见他。

  东方芜穹降下对自己的审判,突然笑出声来。他的心落下是落下了,但是像是被人拿去灌了铅,沉重到无法跳动。

  是啊,他骗不了自己。他想见龚常胜,无论是不是都好。

  他想。

  熙熙攘攘的人潮从街头流到街尾,像是河流般永无止息。路边店面前挂着褪了色的灯笼,里面的蜡烛被点燃了,桔色的火焰和淡红色的帷幕纠缠在一起,于风中明灭。

  街头小贩捏着好看的面人儿,旁边围了一群小朋友巴巴望着。糖的甜香肆意散漫在夜空里,就像是一场甜美的梦。墙头的风车悄然旋转,一圈一圈,仿佛岁月年轮走过一圈一圈。

  一路过来都是走在轻松而美好的气氛里,一时间让东方芜穹觉得无所适从。其实昨天和前天甚至更久以前他也走过了这样的街道,只是他没有怎么去看,所以无从知晓。今天他心有点乱,反而看得清晰了。

  这分明是刀光剑影恩怨不休,纷乱血腥的江湖,为什么会有这种岁月静好的画面呢?真是讽刺啊,反正如果出了乱子,这一条街的人都得横尸当场,无论妇女儿童,朝廷和君王根本管不了...明明是这样的乱世,结果是这样和平美好的样子,真是奇怪。

  现在之前那个世界怎么样了呢?胜儿有好好活下去吗?魔尊的恐怖统治下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?现在这个胜儿是这个世界的龚常胜吗?东方芜穹被各种各样的念头逼得快要发疯,他现在知道了,他非得去看一眼这个龚常胜不可。

  丢下这个世界的东方家的事情他没少做,反正副族长会好好处理,他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放纵也没关系,不差离开这一会儿。得,回去留个条就走吧。严格来说,东方芜穹是个行动派。

  想清楚问题之后他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,不再保持沉思,一如既往和熟识的人打着招呼,谈笑间依旧没个正形,被东方家里那些古板些的前辈知道的话,一定会说他放浪形骸,不知廉耻之类的。不过一直以来这些话他听到耳朵都生茧了,左耳朵进右耳朵出,连过脑都没有,完完全全不上心。

  路边的人渐渐少了,逐渐少到没有。碎石子铺的路被青石板路取代,落下脚步便敲出好听的足音,静静地在耳中弥散开。

  夏夜的林木里尽是虫子的鸣叫,高高低低伏伏起起,像是乐曲。夜幕四合,傍晚的风残余着恼人的热度,氤氲开墨色的天际上零散几颗星光。

  东方芜穹不喜欢这样的气氛,完全不喜欢。上一世明月清风诗酒当茶他觉得是雅兴,觉得这闲趣。岁月静好这东西谁不喜欢呢?没理由啊!但是在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,他没了这些兴致,只因为每晚他都在一场太过真实的噩梦里挣扎。

  那是黑暗的阴沉的天空,快要冻结一样的空气,浓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息,人间炼狱般的玄铭宗。他听见刀刃或者别的利器切割开肉体的声音,听见痛苦的嘶吼,听见自爆而亡时候的轰鸣。他看见尸山血海,看见一切被肢解成怪诞的模样,看见最绝望的画面——还有他伸手把自己的大男孩推下悬崖,几乎冷酷地用枷锁扼住对方的喉咙,逼着他活下去。

  一定有什么不对,不该是这样的,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呢,到最后远去的...是金色的光明。

  看似游戏人生的东方家主无数次从梦中惊醒,惊出一身冷汗,神色惶然。最开始他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失心疯一般拼命向前跑,找他的胜儿,但是他被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锁住了,他发现他找不到路...找不到能找到胜儿的路,找不到能回家的路。

  两个世界乍一看相似,其实截然不同。而且这个世界没有他的胜儿,他很不喜欢。不过还是有一些一样的,比如在这边他是东方芜穹,东方家家主。他当初魔怔一般的举动在家族内部引起重视,那些闭关的老怪物出来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来,只能说这人怕是失了魂,整个人都显得不完整。

  从旁人口中,东方芜穹得知这个世界被称为江湖,有武林,有侠士。他们没有灵力,但是有内力,用剑使剑招,用内力使心法,同样有秘籍,却完全不算是一个原理。

  这不是东方芜穹熟知的世界,他身体里也没有他熟知的灵力,而是某种被称为内力的奇怪的力量。他无法再连通草木的感知,没法使出哪怕是最简单的治疗术,他很不习惯乃至不安。但是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觉得这一切奇怪,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。

  这不是街头买的话本,当然不可能是世界错了,只能是他东方芜穹错了。或许他真的是失心疯了,自己胡思乱想出另一个世界,把太过真实的噩梦当成真的,这不对。东方芜穹这样告诉自己,不如就这样放下,按照这些人给他讲的他那样过下去,东方家家大业大,他功力有成,想必是一世衣食无忧畅快自在——可他做不到。

 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,这一切都是真的。无论是那个世界还是那个人。光是回忆起那个金发的身影,他的心脏就会痛到几乎窒息。记忆可以骗人,但感觉绝对不会。就算世界没有错,他同样也没有错,他不能放弃坚持才对。

 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在陌生的领域里坚持了只有自己知道的一切,坚持作为玄铭宗大弟子东方芜穹而活。他不能忘,绝对不能忘,不忘记那惨烈的一切,不忘记他的胜儿。哪怕无数高明的大夫都告诉他那是一场无厘头的梦魇,他也要相信,那就是他的现实。

  他就这样笑着闹着,看似无忧无虑肆意妄为,在内心逐渐崩坏中过去了好多年,终于等到了龚常胜。或许这是他的胜儿,或许这是这是这个世界的龚常胜,但他不在乎,无论是哪个,他都一定要见一面。

  素白纸张上寥落几个字,字体潦草。门扉敞开着,有人踏月色而去。东方芜穹稍微给东方家的人留了个信便完事,他已经没有耐心等一个白昼,立刻踏上了路程。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快要发疯,长期以来积累的压力快要绷断一直没有放松的神经,他必须要在自己坍塌前赶到。

  哈哈,该说是天道好轮回吗。当初是龚常胜知道玄铭宗消息后急急忙忙往回赶,现在是他得到蛛丝马迹就踏上寻觅对方的路。当时他的胜儿是什么心情呢?心急如焚?和他现在一样吗?

  自己还真残忍啊,东方芜穹苦笑着叹息,足尖点地无声无息轻巧跃起,踏着道旁树枝深入树丛,将道路从阳关大道改在山林中。毕竟江湖不太平,在大道上赶路目标太明显,难免遇到麻烦。所以比起初出茅庐的小侠士,像东方芜穹老油条更喜欢走人迹罕至的山里,除非是铁了心欺负小新人玩 。

  茂密的树冠在东方芜穹头顶掠过,他踩着枝条轻轻借力,动作极快地穿行在树梢之间。内力运转下他的行动如履平地,几乎没有什么体力消耗,这大概是把他曾经的灵力转化成了所谓的内力,所以他也在这个世界算得上内力深厚。

  武林新秀会的场地就在东方家不远处的地儿,那里也就是人们所谓的武林中心。东方家当初非常嚣张的选址在这个地方,此刻倒是多了不少便利。当然,说是不远,骑马过去也要两三个时辰,如果是像东方芜穹这种轻功全力赶路,还会更快一些。他抬头看了看夜色,估计自己午夜时分便能到达,就是大概那时候自己的内力消耗也够呛。

  喂喂,说真的,这很不理智。不计消耗全速赶路,这种时候被仇家埋伏就糟糕了。东方芜穹这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些,其实他的心跳速度应该一直都在大夫说的安全水准上面。有的人就是这样,越是紧张越要让自己看上去不紧张,东方芜穹是典型的例子。

  新秀会刚刚结束,参赛的少侠们一定还没有回去,在赛方安排的客栈里面休息,他之前被邀请过担任评委,所以对于客栈的地方他了如指掌,包括赛后第一会住在哪里。别心急,东方芜穹,他对自己说。别心急,他不会走,你去了就能见到他。

  但还是想要快些,哪怕一秒都好。

  树杈上的乌鸦在看着夜色中远去的人影,突然哑着嗓子凄厉长鸣,宣讲不幸。所有的故事开始时都会有荡气回肠的话语,让人足够刻骨铭心,而在所有悲剧开始时,都会有不详的伏笔悄悄埋下。

  出乎意料又理所当然,东方芜穹很顺利地到了新秀会的下榻地。他一路上也有在警惕周围,可是没有一点风吹草动。这种明明上心去应对结果最后什么都没有的状况...还真是让人无所适从。罢了,只能说自己武运隆昌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吧...要真是这样就好了。

  现在东方芜穹也做了梁上君子,踩着瓦片在这扇窗户面前犹豫不决,这就是大赛第一的上等厢房,如果他没弄错的话,那个人就在里面。

  他突然非常不安。

  推开门进去会遇见谁呢?这个世界的龚常胜?还是,他的胜儿?如果是他不知道的龚常胜,他该说点什么,是他知道的龚常胜他又该说点什么?他能说什么?他可以说什么他有资格说什么?

  他该怎么办呢。

  真好笑,无论哪个世界都有人说东方芜穹巧舌如簧,现在他却连只言片语都想不出来,仿佛语言能力干涸。他笨拙得像个孩子,也无助得像个孩子,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。不,也许有过,在面对魔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,无计可施无路可逃,只能最卑劣的完成自己的愿望,用一场血雨烟花,换来那个人痛苦的余生。

  最该死掉的人,是他啊。

  就算是师父原谅了他,李秀慧原谅了他,玄铭宗弟子仙界修士原谅了他,但他不能确定龚常胜又没有原谅。不,想也知道不会原谅的,如果是他被这样过分对待,也绝对不会原谅的,所以这就是裁决了,就是他该接受极刑了,无论前方是什么,他都必须面对。

  这就是他的命,他很清楚。

  东方芜穹深吸一气,上前伸手要推开窗子,没想到那窗在他面前一下子打开了,要不是他身体本能反应往后一掠,他非得被打下去不可。可他根本没时间惊愕,只能愣愣看着窗中之人。

  没错,那的确是他心心念念的人,是他记忆里灿烂的金色,是他眼中全天星辰璀璨,是他心上月轮高悬。岁月的阴霾在此刻被击碎,他的一切负面情绪都被驱散——就像以前一样,只要是他的胜儿在,世界都被点亮了。

  夺目的存在几乎将东方芜穹刺出眼泪,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脸上是自己曾经无数次露出的温和笑容,仿佛对这人保持微笑已经是纂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,无法更改,无从更改,哪怕对方看不见也坚持着,因为心里一定会知道的吧。

  上一次看到对方时,东方芜穹可以合眼有些无奈,轻道一声欢迎回来,而这次该说什么好呢?他笑着笑着心中愈加苦涩了,便合眼多添心酸。没等他开口,对面的少侠先出了声,语气是礼貌的疏离。

  “在下龚常胜,敢问阁下是何人?”

  东方芜穹呼吸一滞。

————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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